夏日美味炒菌子

雨季一到，树林里的蘑菇就冒了出来。逛菜市，看到菜摊上有枞菌卖，一问价，惊得咋舌，一百二十元一斤，差不多七八斤猪肉的价钱了！隔了几日，又打听价钱，已经降至八十元一斤，按捺不住，就买上半斤回家尝鲜。

我的故乡有句俗语，说吃四条腿的，不如吃两条腿的，吃两条腿的，不如吃一条腿的；一条腿的指的是蘑菇，意指蘑菇的营养与珍贵。故乡的人常把蘑菇称为菌子，枞菌叫做枞木菌，也许是因为这种菌子常长在枞木树下的原因吧。

小时候，每年涨端午水后，我所在村寨对面的树林里各种蘑菇就慢慢长了出来。树林以枞木树为主，还有杉树、毛栗树、青杠树、茶树等杂木，灌木丛生，杂草丰茂，在树林的腐叶层间，常有鲜美的蘑菇长出来。常见的蘑菇有鸡纵菌、枞木菌、青头菌、奶浆菌、黄丝菌、牛肝菌、刷把菌等，最多的则是枞木菌。

那时，拣菌子是我们这些小孩子的乐事，大人忙着田间地头的农活，我们这些小孩子呢，把牛放到山坡上，或是找棵树下野草茂盛的树把牛系着，就钻进树林里寻找蘑菇去了。树林蕴藏着丰富的宝藏，里边什么都有，运气好的时候，遇上一丛刺莓摘上一捧，酸酸甜甜的，分外爽口；或者是一棵羊奶果树，把小指头大小的羊奶奶，摘上一口袋，熟透了的野果甜得直抵心口；还有大拇指大小的野枇杷，黄澄澄的，也分外诱人……。一边采撷野果吃，一边在树下的松叶间、草丛中寻找菌子。菌子这东西也真奇怪，有时半天找不着一朵，有时冒出来就是一长串。

跑到树林里拣菌子，常把正事耽误。我们放牛，大人常安排要割一背篓青草回家，有时在树林里转半天，空手而归；有时拣了菌子却误了割草，回家少不了受大人的责骂。但骂归骂，真拣到菌子回家时大人是高兴的，一边嘴里责骂着，一边却把菌子洗了，炕上的腊肉切下一块，切成薄片，柴火灶上的铁锅中和辣椒、大蒜一起混炒，一碗香喷喷的腊肉炒菌子吃得让一家人齿颊生香，大快朵颐，饭都多吃几碗。大人其实也是喜欢吃菌子的，只是那时的农活繁多，大人不好意思丢下农活跑树林里拣菌子，怕别人骂嘴馋，不务正业。

离开故乡二十余年，每年菌子上市的季节，在贵阳看到菜市有菌子卖，我就回味起故乡菌子的味道，想起那茂密的树林，高高的青山，层层的梯田，青瓦木屋的村寨，袅袅的炊烟……，心中顿有不能自已的深情，恨不得身生双翼，飞回故乡去。

现在，故乡的青壮年大多在外打工，村中只剩下些老人，以前的树林更深、更密、更宽、更广，雨季里，树林中冒出的菌子该是很多吧？只是，那些年老体衰的村人，是否还有兴致去林中拣菌子？树林中的菌子，是否成了山雀野兽的专享呢？

我买上半斤枞菌，回家用辣椒、肉丝，混合大蒜瓣、西红柿炒上，枞菌鲜美清爽的香气扑鼻而来，我慢慢地细嚼，聊以追忆故乡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