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塞叔是学校的保安,娃娃们都喊他胡塞爷。
刚来下桥小学,校长特意向我介绍说:“学校还有位‘老校长’,对工作兢兢业业,有了他,我省了一大半的心……”,我心里奇怪:难道学校有两个校长?后来才明白,这位“老校长”不是别人,正是和我日夜为伴的胡塞叔。那时候胡塞叔还不是学校的正式保安,只是个名副其实的“看门老汉”,但是却对自己的工作格外上心,校长因此才有如此感叹。
胡塞叔没结过婚,以校为家。下午放学后,其他老师都回家了,学校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,护送完学生过马路,关上校门,胡塞叔总会来句叹息:“都走喽!又剩我们老小两个光棍了”,我笑着说:“老光棍帮小光棍干活呗!”他也好像习惯了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模式,我在一边批改作业或是批改试卷,他就在一旁埋头对着电脑下象棋,等作业批完,所有的本子都会被他整理放在一边,有时还会抱怨几句:“学生娃娃不爱惜本子,这才几天就卷成这样了”,试卷批改完,等不到我分析,胡塞叔早已由低到高一一整理了,并及时向我“汇报”考试情况,“及格了多少人、谁又得了90分,哪个碎娃又没考及格……”。我在心里想:时间久了,“老校长”也开始关心娃娃们的成绩了。
冬天是胡塞叔最为忙碌的日子,天还没亮就得起床奔走于各个办公室间,在老师来之前架好炉子。晚上放学后又得奔走于食堂和锅炉房之间为锅炉抽水,确保第二天的供暖。记得有一个冬夜,锅炉突然出了点状况,暖气片一片冰凉,胡塞叔着急如焚,不知道该咋办了,口里不停念叨:“娃娃们明天要受冻了……”,我半开玩笑说:“别着急,小光棍帮你瞧瞧,”我穿上了校长的厚大衣,提上了手电筒,和胡塞叔细细查看,发现锅炉耗水太快,已经快烧干了,一场抢修锅炉“大会战”展开了,折腾到大半夜,锅炉终于抢修好了,我们累的口干舌燥,我随口说了句:“这会儿要是有口罐罐茶喝就好了”,胡塞叔瞥了我一眼说道:“原来你喜欢喝罐罐茶呀!”第二天早上一进办公室,发现炉子上放着一个用易拉罐做成的茶罐。这位“老校长”不仅关心娃娃,也关心我这个“小光棍”。
校长说胡塞叔最大的梦想就是当回正真的保安。皇天不负有心人,教育局要给学校派正式保安了,胡塞叔听到消息既高兴又失落,高兴的是终于等到可以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了,失落的是因为年龄的原因,自己可能要和这个机会擦肩而过。我大概和胡赛叔一样的心情,一旦胡塞叔的位置被取而代之的话,这个“老校长”将不得不离开学校,每个晚上我又得和另一个陌生人为伴了,我想我会不习惯的。校长看出了胡塞叔的心思,安慰说:“我们大家都舍不得你,不管咋样,一定不会让你走的”,校长的话让人感动,我也在心理默默祈祷这位“老”朋友能被留下来。经过几番周折,“情”战胜了“理”,胡塞叔继续能留在学校了,更值得高兴的是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。发保安服的那天,他格外高兴,我也打心底里替他高兴,从不自拍的我拿出了手机和他自拍以示庆祝。
支教的记忆有千万种,放学后的记忆却只有一种,那就是胡塞叔,这位“老校长”、这位“老”朋友,我将永远铭记。